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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，我能骗自己说没事，你们就真的没事吗？如果你们只是普通朋友，为什么你和她发短信、通电话的时候要对我遮遮掩掩，不能光明正大？为什么在昨天那么重要的时刻，你却抛开了我，选择了她，现在又给不出任何理由？”
“没想到你还记得我。”
陈嘉鱼连忙端起托盘追过去。
侯子凡也知道，陈嘉鱼不想说的事情，没人能撬开他的嘴，只能无奈地道：“算了算了，我不管你们两个……明天周末，我来燕大找你和夏宇，我们一起聚聚。”
蔡佳怡的视线也开始一点点模糊起来。
“别碰我。”蔡佳怡却推开了他的手，她低头，自己胡乱抹了一把脸，过了几秒，又抬起，目光定定地看着他，“既然这样，那这段时间，我们就先不要见面了，暂时冷静一下吧。”
“她偷了你什么东西？”
“是吗？”蔡佳怡的瞳孔定定的盯着她，表情有些微不可查的异样。
“行，既然老陈你这么说，我信。”
“……高媛……李芷萱……”
“……”
蔡嘉怡站在原地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，但最终，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，也没有追上去，只是同样转过身，走回了她放着饭菜的那张桌子。
此时，见到蔡佳怡站起来离开，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无声无息地跟着动了。
蔡佳怡的视线慢慢地松弛下来，喃喃道，“是的，你不会骗我。”
过了几秒，陈嘉鱼才叹气说，“当时事出有因，我也没有选择。”
“……”
陈嘉鱼汗了一下，连忙说：“不是不是，我这个人记忆力不太好。不过现在听学姐你这么一说，我就好像记起来了……”
“我有必要骗你吗？”莫芸微微一笑，胸口的水晶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，如她的双眼一般。
“怎么样，有没有想我？”
换了一道菜。
“……《小王子》……”
“她为什么换寝室？”
“……嗯……”
付完钱，一抬头发现蔡佳怡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，看目的，应该是靠窗的一张空桌。
她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、和缓的，但脸隐藏在树叶投下的阴影里，目光暗得可怕。
“……她要偷我的东西……被我发现了……”
那副景象也随之碎成无数片，再也不复之前的完整美好。
周五下午，陈嘉鱼回去的路上，接到了侯子凡的电话。
“没有，我没和任何女生有暧昧。”
可现在，一对上她的眼神，莫名地，陈嘉鱼就直觉知道，换做她不那么认真——或许说得更严谨一点，她并不想那么认真的时候——“以后再告诉你”这一招许是能奏效的。但此刻，她真的认真了，而那几个字，就绝不可能让她满意，反而会换来更严重的后果。
“……他又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这个问题，蔡佳怡却没有回答，反而呼吸变得微微急促，眼皮也开始轻颤，显然心里陷入了挣扎。
不知不觉，这镜面里似乎倒映出了前些时她与陈嘉鱼在湖边甜甜蜜蜜的景象。
女生收回手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“那要是擦不干净了呢？学弟你要怎么负责呀？”
几秒后，朱舒接了起来，语气很不耐烦，“有话快说，有屁快放，闲聊拉黑。”
蔡佳怡并没回寝室，只是在校园里毫无目的地晃着。
陈嘉鱼也顾不上这些目光，见蔡佳怡掉眼泪，手忙脚乱地去摸纸巾，结果发现全给了刚才那个学姐，只能一边抬起手试图替她擦眼泪，一边解释，“别胡思乱想了，最近我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，也不方便说。等办完了，我再好好和你解释。”
而后她站起身，朝着门口走去。
他赶忙停步放下托盘，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，边说：“对不起对不起，我在看其他地方，没注意到你。同学你赶紧先擦擦。”
陈嘉鱼很快找到了一个空座位，坐了下来。
又过了良久，蔡佳怡的嘴唇终于翕动起来，说出了一句话。
“因为我太想相信你了，尽管那么多的证据摆在我的面前，我心里百转千回犹如刀割，却还是对自己说着没事，你和她没有什么，只是普通朋友……”
……
她倔强地咬着唇，不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落泪，但一控诉，被隐忍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就不禁被带了出来，就像决了堤的洪水，就没那么容易再收回去，眼泪渐渐地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。
……
付完她的，陈嘉鱼又给自己的饭菜付了。
蔡佳怡闭了闭眼，又睁开，眸子底部透出一丝失望。
难怪这几天上课的时候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古怪。
“嗯。”
“怎么，你不是在报道的时候就对别人念念不忘，记了好长时间，却不记得他还有一个女朋友了？”蔡佳怡面无表情地反问。
“一个寝室应该有四个人才对，还有一个去哪儿了？”
陈嘉鱼默不作声。
“它对你很重要吗？”
“能不能告诉我，你把它保管在哪儿了呢？”
陈嘉鱼：“……”
原来是湘味小炒肉。
侯子凡又问：“国庆回去的时候，你们两个不是还好好的吗？什么情况啊这是？！”
“……郭诗潼，她换寝室了……”
沉默了几秒，陈嘉鱼缓缓点了下头：“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……那么，我尊重你的意见。”
“……是的……”
她也正在吃饭，和陈嘉鱼的狼吞虎咽相比，她的动作非常之慢，甚至是，过于慢了。
她似嗔似娇地轻拍了陈嘉鱼的胸口一下：“唉，学弟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哦。当时我还夸你不光名字好听，字写得好看，人也长得帅，回去还念念不忘了好长时间，结果你呢，对学姐是过眼就忘，是吧？”
蔡佳怡将头拧回去，抿了抿唇，小声道：“没有，只是被风吹了眼睛。”
“学弟你不是吧，还说要赔我清洗费，结果连加个微信都不肯……你怎么赔，嗯？”
“我也想相信你。”她垂下睫毛，失望从眸底蔓延到了语气中，“可是，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怎么相信？”
“道歉什么的你说过了，不用再重复了。”蔡佳怡轻轻叹了一声气，看着他的眸子里，弥漫着淡淡的失望之意，“我只想知道，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，以至于在昨天那种时候、那种场合，你都能将我和我妈妈抛在一旁？”
本来陈嘉鱼已经设想过，如果蔡佳怡问起这个问题，他可以用“以后再告诉你”这句话先暂时搪塞过去。等事情解决了，再将真相对她和盘托出。
她慢慢地拿起筷子，慢慢地从碗里拈起一小团饭，放进嘴里，再慢慢地咀嚼着，不知道咀嚼了多少口，那口米饭想必都快变成了糊状，她才再慢慢咽了下去。
如果莫芸的目的真是那本《小王子》，那只要知道了书在他这里，她大部分的注意力自然就会集中在他的身上，要想办法对付的，多半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。这样一来，蔡佳怡的风险就小了很多。
莫芸低头看着蔡佳怡。
陈嘉鱼瞥了眼蔡佳怡，发现她已经走到了那张空桌前，放下了托盘，却没有坐下，只是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这边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“不知不觉，你竟然回到了寝室……看见了你的室友……能不能告诉我，她们是谁呢？”
暂时分开……这样也好。
四周人的窃窃私语，他似乎都置若罔闻一般，只是放下托盘，拿起筷子，夹了一口菜，塞进嘴里。
陈嘉鱼也随手拿了个托盘，还是跟着她。
现在正是吃饭的高峰期，所以这偌大的食堂里，到处都是人，而蔡佳怡的这番话，不可避免地进入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，那些看向陈嘉鱼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鄙夷之色。
“一本什么书？”
莫芸直视着她的双眼，轻轻叹了口气，“傻孩子，男朋友和其他女生有暧昧……你现在的心里，一定很不好受吧……”
蔡佳怡喃喃道：“……小矛盾？”
他低头看了下，是一盘麻婆豆腐。
“你觉得你和蔡佳怡当着几百上千双眼睛在食堂吵架，又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发酵，在燕大还能有多少人不知道？没准儿连燕大看大门的保安都知道了。”
陈嘉鱼愣了愣：“你认识我？”
不知过了多久，耳边传来了脚步声，她下意识地将已经眼泪朦胧的脸埋进膝盖，等待脚步声的远去。
陈嘉鱼一怔，连忙说：“昨天的事，是我的错——”
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，挂断电话，侯子凡的眼珠转了转，又一个电话给朱舒打了过去。
陈嘉鱼扭头看过去，这才发现对方是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生，而那些菜汁汤水大半都洒在了这女生的外套上。
“我相信，你是爱我的，到现在，也依然是爱我的。但是……说到底，人啊，终究是抵不过人性的脆弱，再炽热的爱情，也有逐渐冷却下去的一天。”
女生接过纸巾，视线不可避免地在陈嘉鱼的脸上掠过，她目光忽然一亮，紧接着，语气惊喜地说：“啊，是学弟你呀！”
“……”蔡佳怡终于点了下脑袋，“是的，我和陈嘉鱼吵架了……让您看笑话了。”
“……没什么，有点小误会。”
依旧很辣。
“躺着躺着，你感觉困了……没关系，那就休息一下……休息吧……”在温柔的呢喃声中，蔡佳怡的眼皮渐渐地合拢了，仅仅几秒后，她的眼睛便完全合上，呼吸也变得缓慢而均匀。
莫芸微笑着，“怎么会呢，情侣之间发生点小矛盾，是很正常的事啊。”
“忘记和你说了，十五分钟之前，我就在燕园食堂吃饭。”
说完，他端着托盘，利落的转身，大步往另一边走去。
陈嘉鱼愣了一下，疑惑地问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又过了几分钟，蔡佳怡也放下了筷子。
他的注意力全在蔡佳怡的身上，一个不小心，和旁边走过来的一道身影直接撞在了一起，托盘里的碗盘一震，菜汁汤水洒出来不少。
陈嘉鱼一愣：“什么？”
陈嘉鱼在脑子里搜索了下，还是没什么印象：“……是吗？”
陈嘉鱼只感觉到心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，又酸又涩，开口问：“你认真的？”
侯子凡又有些不解，“那你怎么不和蔡佳怡解释清楚呢？”
女生：“……”
蔡佳怡充耳不闻，拿了托盘去打菜。
那几盘菜几乎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。
看着蔡佳怡，陈嘉鱼笑道：“还是你厉害，两三句话就解决了。走，我们吃饭。”
“对……但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等她结账时，陈嘉鱼就抢先把自己的卡刷了。
……
“那可能是错过了。”女生的目光忽然落在陈嘉鱼的衣服上，接着，发现了什么，低呼一声，“呀，你的衣服也弄脏了，我帮你擦擦……”边说着，她握着纸巾的手，边伸向了陈嘉鱼。
“其实你不告诉我原因，我也明白。”
莫芸含笑地注视着她，没有说话。
“在你的心里，她比我更重要，是吗？”
陈嘉鱼这才发现，他刚才跟着蔡佳怡，她打什么菜，他就点什么，压根没注意她打了什么菜，结果除了一碗洒得只剩小半碗的汤外，就没有不是辣的。
陈嘉鱼定了定神，才将目光回到了自己面前的饭碗中，默不作声地扒拉了一大口饭。
过了几秒，她扯着唇角，自嘲般地笑了一下。
女生蹙起了眉，目光哀怨，“学弟，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？”
加快脚步，陈嘉鱼再次跟上去：“没生气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？为什么不接我电话？为什么一直不理我？”
女生眨了眨眼，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，笑盈盈地说，“既然这样，我们先加个微信吧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和你加。”蔡佳怡说。
莫芸抬起了手，替她将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绕到耳后，动作和声音都轻柔无比，“你看，这草地多软，阳光也很好，风也很舒服。不如你先躺下来，再闭上眼睛，放松一下，心情一定会变得好一点。”
紧接着，一个温柔和气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说到这里，她的眼泪终于还是默默的流了下来。
“行。”
吃完这道菜，他情不自禁地又转头，视线望向了另一边的蔡佳怡。
“麻烦通过一下好友验证。”蔡佳怡说，“我会把我男朋友弄脏你衣服的费用赔给你。”
她手指的动作一顿。
“……我会小心保管好它的……”
很辣。
……
见状，莫芸再次抬起手，轻抚着她的头顶发丝，同时开口，“放松……放松……你要记住……我是值得你绝对信任的人，放心吧，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。”
她去哪个窗口，他也去哪个。她打什么菜，他看也不看，也一模一样的来一份。
“不知道为什么，从第一次看到你时，我就感觉非常亲切……”
陈嘉鱼怔了怔，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”
莫芸看着她低垂的侧脸，笑了笑。
陈嘉鱼连忙退后一步，避开的同时说：“我不要紧，学姐你先擦你自己的衣服吧。”
“书没有被她偷走，对吗？”
“久而久之，当朱砂痣和白月光不同的新鲜感褪去，于是，朱砂痣就降级成了任性不讲理的蚊子血，你开始怀念起了温柔优雅的白月光，对吗？”
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过了几天。
停下脚步，蔡佳怡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，双手环着膝盖，目光忡忡地望着面前如镜般的湖水。
“……”
“我听夏宇说，你们吵架好像是因为蔡佳怡觉得你和别的女生有暧昧……老实交代，真的假的？”
“这就好，你可一定要再小心保管好它呀。”
“……妈的。”
“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掉眼泪，是心情不好吗？”
女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通过了蔡佳怡的好友验证，然后便匆匆走开了。
陈嘉鱼没有再去找过蔡佳怡，而她，也似乎真的决意要好好“冷静”“冷静”，同样也没有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。
片刻后，来到了湖边。
女生扭头看着她，一脸诧异：“你是谁啊？”
“我只问你对还是不对。”
紧接着，脸现愕然：“莫教授……是您？”
……
但在他拿出手机之前，另一个手机先伸过来，扫了女生给出的好友二维码。
“……”
朱舒额头两侧太阳穴的青筋直跳，正要第九十九次拉黑这个煞笔，下一秒，又听到了一句，“对了，老陈和蔡佳怡又吵架了，你知道吗？”
见陈嘉鱼不说话，蔡佳怡弯了下唇角，却不带什么笑意，“你不说，我帮你说吧……你是来见另一个女生，对不对？”
不料，脚步声越来越近，最后竟在她的身畔停下了。
女生又问：“你平时都在哪个食堂吃饭呀？我经常来这个食堂，还是第一次碰到你。”
镜面被瞬间击破，碎成无数涟漪。
只要能先保证蔡佳怡的安全，即便两人的关系陷入僵局，那也只是暂时性的。等事情解决后，她知道了真相，自然也不会再生气了。
蔡佳怡没有回答。
“那个……我会负责清洗费，或者赔你一件新的。”
“啊，可能是这样吧。”陈嘉鱼顺着她说。
“虽然这么说，可能有点奇怪……”莫芸边说着，边抬手轻抚着胸口的那枚水晶胸针，同时，唇角勾勒出了一个极浅的，若有似无的，却显得格外柔和的弧度。
“……”
“就是你听到的意思。”蔡佳怡轻声说，“我觉得，我们有必要先分开，好冷静一段时间。你处理你的事情，同时，我也需要好好考虑一下，我们之间未来的关系该怎么处理。”
“……一本书……”
陈嘉鱼反而发起狠，大口将菜往嘴里扒拉。嘴里就像被火烧火燎一样的疼，他也不管，几口就将这两道菜吃了个一干二净。
心脏传来一阵抽搐，蔡佳怡咬了咬唇，摸起身边一粒小石子，用力掷出去。
陈嘉鱼只能伸手去摸手机。
蔡佳怡慢慢地平躺在了草地上，秋阳透过头顶的树枝，洒落薄薄的一层在她身上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意。
蔡佳怡却只是定定地立在原地，目光一霎不霎地看着他，“陈嘉鱼，我们先把话说清楚了，再吃饭吧。”
陈嘉鱼只能重复一遍，“我说了，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蔡佳怡将脑袋从膝盖里抬起来，看了过来。
蔡佳怡的瞳眸睁大了点，“当时您也在……”
女生嫣然一笑：“怎么，你不记得我了吗？今年你来中文系报道的时候，接待的你的人里面就有我一个。”
“我来付我来付。”
陈嘉鱼吃完了，离开了食堂。
没等他开口，侯子凡就劈头盖脸的来了一句：“老陈，你和蔡佳怡又吵架了？”
对方哎哟了一声，是个女孩子。
女生捂着嘴，娇笑连连：“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化了妆，所以你才一下没认出来呢？”
在所有人都未注意到的食堂一角，人群之中，有一双眼睛，从开始到此刻，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她和陈嘉鱼的举动。
“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？你和她好几次私下见面，你还背着我和她发短信、通电话……其实我什么都知道，我只是没有说出来……”
“夏宇告诉我的。”
希望，如此。
“……是的，你说得对，我要躺下来放松一会儿。”
莫芸斜拢着双腿在她身边坐下，温和地问，“是和男朋友吵架了？”
“这里来过几次，不多。”